“做局”这种事，以前只在古董买卖中听说过，几个人相互配合，合伙坑骗买家。局中人往往很难识破，有的人会在事后觉醒，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如果这个手法被卖保健品的学会了呢？
近日，本报记者接到读者求助电话，称自己的父亲要跟自己借10万元买保健品，如果不借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他甚至拨打了110，依然无法改变父亲的心意。他的父亲正是掉入了一个保健品的“局”。
深信不疑 或者防不胜防
5月13日，李先生的父亲回家后提出向他借10万元钱，儿子得知父亲要用这钱去买保健品后坚决不肯借，父子俩争吵起来，李大爷一怒之下说出“不借我钱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这种话。“他说买保健品的钱转天是会退的，前两天都是这样，买多少转天退多少，东西还给你留下，他相信这10万块钱转天也会退回来，还能白落下好多保健品。”李先生说。
情急之下，李先生拨打了110，警察来了以后表示，目前无法证明卖保健品的人存在欺诈行为，他们不便介入。
李大爷对卖保健品的人深信不疑，直到记者与他直接通话时，他才想起来问一句：“那个专家的身份，应该是真的吧？”
吴老师是一名中学老师，她与李大爷参加的是同一个活动，花了9998元购买了8盒保健品，吴老师说：“我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平时都劝别人不要买保健品，不要相信这些，没想到这一次，我自己中招了。”
李大爷和吴老师，到底经历了什么？
3场张弛有度的讲座
吴老师为本报记者讲述了她先后5次参加活动的全过程，其中连续3天为大规模保健品讲座。
3天中，“主讲人”用放照片、自述、唠家常等方式寻找到与老年人的情感共鸣，用照片中看似无意透露出的一些细节不断为自己的个人形象加分，使用现场“做实验”等手法增加可信度，最重要的是，用反复“收钱——退钱”的方式使老人们逐渐形成“花出去的钱还会退回来”的侥幸心理，一点点勾起人的贪欲。
放饵
吴老师住在河北区北宁公园附近，约半个月前出门时，被人拦住做了一份问卷调查。
工作人员说，他们是《现代消费导报》的工作人员，老年人只需提供姓名、电话，就可以获赠3个月的《现代消费导报》，还可以得到一部收音机，但收音机不是当场就给。
听说是报社的员工，吴老师没有那么强的戒备心了，她觉得免费看3个月的报纸挺不错，况且老伴刚好摔坏了家里的半导体，于是她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和电话。
铺垫
几天后，吴老师接到了那个自称《现代消费导报》工作人员的电话，通知他们去河北区中山北路宏业广场的一个底商内开会，会议主题是让他们选择一个离自己家最近的报纸发放地点，到现场的人可以领走那个半导体收音机。
吴老师去了，除了拿到了收音机，还获赠了一瓶黑枸杞保健酒。
过了几天，吴老师又接到了电话，这一次组织的是商品售卖活动，既有洗衣液，也有羊奶。“羊奶有前国家领导人视察的广告照片，有人买了。”吴老师说。
第二次活动时，到场的每个人都获赠了一小袋洗衣液。
入局
经过前两次活动，吴老师对活动组织者并不反感，他们没有任何逼迫他们消费的行为，反倒每次活动都赠送一些小礼品，让老人们觉得很开心。
5月10日，组织者通知大家前往位于南开区的夏日荷花酒店3楼参加健康讲座，活动定于7点30分开始，只允许55岁以上的老人入场。在7点30分之前到达的人还可以免费获得一份小礼物，很多老年人为了这份小礼物都提前到达了。吴老师因为要照顾老伴，稍微迟到了一点。
入场前每个人会领到一张贵宾卡，这是入场的凭证，卡片后面写着序号，吴老师是当天的第2**号（为保护个人信息，隐去真实序号），即当天有200多人到场参加了讲座。
据吴老师回忆，讲座主讲人姓张，是一个微胖的戴眼镜的男人，他说自己今年39岁，医学专业出身，现在是保健局下属单位高健委的专家，负责中央首长的保健工作。
张某在现场大屏幕上放出了一张自己在央视录制节目的照片，虽然“负责中央首长保健”这句话堪称“耳熟能详”，但是央视的LOGO一出现，老人们还是选择了相信。“看到央视的台标后，我觉得可信度就很大了。”吴老师说。
5月10日的活动结束后，组织者赠送给了老人们每人3样礼物：一个颈椎按摩仪，一个白马寺牌蓝莓叶黄素眼贴，一个拐杖雨伞。之后又陆续赠送过盐藻片、杜康酒等礼物。
当天的活动中，张某发起了自愿认购活动，认购的产品是“天然酵素高钙蛋白粉”，买几张卡片就会得到几罐天然酵素高钙蛋白粉，每张卡片100元。
酵素是这两年新兴的保健食品，据说来自日本，具有排毒、通便、养颜美容的功效，现在去日本旅游，十有八九还会被导游安利酵素产品，而且价格甚高，但前不久有专家表示，酵素的本质与其他发酵食品并无两样。补钙是全民关心的问题，蛋白粉被视为“能量之源”，这罐产品中的每个元素都能击中老年人的需求。
最终，吴老师买了4张卡片，在场的许多老年人也都认购了卡片。
局中
第二天的讲座时间、地点不变，从贵宾卡序号来看，来听讲座的人数与前一天相差无几。
这一天，张某只在开场讲了一点保健知识，而后开始讲自己的身世。他说自己是来自沂蒙山区的孩子，老一辈人对革命老区总有些特殊的感情，更何况张某的成长过程是那么坎坷又励志。吴老师事后回忆时想起张某似乎是东北口音，但当时在会场，她完全忽略了沂蒙山区来的孩子为什么会是东北口音这件事。
张某说自己的家住在半山腰上，父亲在他5岁的时候扔下他和妹妹们走了，母亲含辛茹苦地独自抚养他们，他们兄妹三人都很争气，全都考上了大学，他当年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后来与校长的女儿等几名同学被保送到美国留学。毕业后，入职美国一个世界500强企业，年薪30万，他说了公司名称，但吴老师没记住。得知妈妈患癌后，他毅然放弃美国的高薪工作，回国尽孝膝前。现在任职于保健局下属的高健委，负责中央首长的保健工作。
身世的讲述让老人们对这个与自己儿子岁数相仿的男人多了一些心疼和认可。“他之所以对我心思，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孝顺。”吴老师说，“在说完自己的身世后，他又播放了一张照片，画面里他在拜佛，我想，有信仰的人坏不到哪去，他在现场还发了毒誓，说自己如果骗人就天打雷劈。”
煽情适可而止。
之后，工作人员忽然端上来9个大蛋糕，张某说，这是他自掏腰包买的，他要给老爸老妈们提前过90岁大寿，张某一直管老人们叫“老爸老妈”，老人们听着很受用。
张某请6位老人上台，做了一个背手吃蛋糕的游戏，台上的老人吃得满脸奶油，台下的老人们哈哈大笑。接下来，工作人员给每个老人发了一只一次性手套，让大家自己掰一块生日蛋糕吃，现场的气氛极其融洽。当天活动结束后，每个老人还领到了一包细挂面，张某说这是“长寿面”。
吃过生日蛋糕后，张某趁热打铁问“老爸老妈”能不能请他吃顿饭。“吃了人家蛋糕，当然不好意思说不请。”吴老师说，“请他吃饭的方式还是买卡片，一张卡片代表‘一顿饭’，能换一盒骨胶原蛋白，还是100元一张。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买了卡片，我看见一个老大爷买了8张。”
此时老人们认购已经比前一天放心了一些。因为第一天认购天然酵素高钙蛋白粉的钱第二天都退回来了，东西也按认购数量发放到手了。也就是说，这些蛋白粉其实是免费赠送的，前一天认购得越多，第二天获得的就越多。
认购又退回的环节每天都有，每多一次款项的退回，老人们对活动的信任就多了一分。
第二天张某介绍了两种商品，一种是井泉牌制水器，售价7999元，一种是雪灵芝口服液，当时没有说价格。
起初，张某表示制水器是免费赠送的，后来又称因厂家给的赠品很少，只有6台，需要购买，交钱地点位于宏业广场底商的店铺内。
推销雪灵芝口服液时，活动现场给每位老年人发了2支，请大家现场喝下，张军说这种口服液对心脏病、糖尿病、心血管病、睡眠不佳、糖尿病以及癌症都有效果，他的妈妈患癌后，已经服用这种口服液12年。他说自己与雪灵芝口服液厂家的关系很好，承诺免费赠送每个人一年的用量，条件不好的老人还可以多获赠一个月的量。
当天活动结束回到家后，吴老师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晚上也睡得很好，这让睡眠一直不佳的她喜出望外，以前她晚上就算吃安眠药也会在凌晨2点钟醒来，她认为这是雪灵芝口服液的功劳，“当时没多想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就是觉得好。”吴老师事后回忆道。
第三天去参加活动时，她随身带了两三千元，打算购买口服液。
收网
第三天，6位交钱购买了制水器的老人被请上台，张某询问是否有人反悔，其中3个人表示反悔，获得退款，而后张某询问是否还有人想要买制水器，台下5个人举了手，最后通过抓阄的方式，3个人获得了购买资格。吴老师说，她不知道这个过程是不是真实的。
张某对大家说，卖制水器的钱他会捐给天津有名的寺庙。而老人们交的钱，他当场以孝敬老人、给他们旅游经费的名义，又原数退回了。“这下大家觉得更相信他了，他说制水器是赠的，最终就是没收钱。”吴老师说。
把钱收上去又退回来，比简单的直接赠送更令人印象深刻，那3个反悔的人也许会懊悔不已，因为自己的犹豫，错失了一份大礼，同时给予旁观者示范，即在这里购物，不管多贵的东西都可能全款退回，白拿产品。也正因此，李大爷才会那么执着地向儿子借10万元钱，并不断强调钱会退回。
接下来，张某做了两个实验，一个是用试纸证明雪灵芝口服液为利于身体的弱碱性，一个是现场向大家征集随身携带的药片，碾碎后制成溶液，而后把新鲜的猪肝切片放入，老人们亲眼看到，猪肝变了颜色。
“小张说，吃药会伤肝，所以猪肝会变颜色。他说的这点让我动心了，我的老伴身体很不好，常年吃药，一定会伤肝脏，我从去年开始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也大把吃药。我想给老伴喝这个口服液修复一下肝脏，也怕自己真的病倒了，最终会拖累儿女。”吴老师说。
在老人们的眼里，这就是“科学实验”，结果必然是令人信服的，他们来不及去想猪肝到底是不是因为药品变的颜色，这个“实验”是否是药品伤害肝脏过程的演示。许多年前，媒体曾曝光骗局，农村的神婆趁人不注意时向水盆里投掷小粒金属钠，钠遇水后发生的类似爆炸的反应让村民们对神婆的法力深信不疑。
购买雪灵芝口服液同样需要先认购卡片，吴老师在不知价格的情况下认购了8张，而当她听到一个疗程的雪灵芝口服液售价高达4999元时，心里一惊。
可下午她还是去交了钱，但只买了2个疗程，一共9998元。“交费每次只进一个人，交钱的时候会计说了一句‘这钱不退’，但是卖制水器的时候也说要花钱买，最后还不是把钱退回来了？”吴老师说，她当时认为这个口服液有效，所以坚定地想买，但也确实抱有一点侥幸心理，觉得万一钱还能退回来，就更好了。
吴老师说，当东西送到她家以后，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包装过于简单，而且箱子上写的是‘雪灵芝营养液’。”“营养液”三个字与她在会场上听到的各种神奇功效间似乎有不小的距离。
虽然张军与老年人们保持着良好的互动，但每次讲座的现场管理非常严格，每两排站着一名工作人员，严禁会场内照相录像。
第四天的活动，吴老师没有参加，李大爷因为没向儿子借到钱，虽然去了活动现场，但是什么都没买成，“今天（指第4天）活动现场介绍了宇航员盖的被子，还有电磁坎肩。”李大爷告诉记者，“昨天交了买雪灵芝口服液钱的人今天可以反悔退钱，大约一半的人反悔了，那一半没反悔的人可以得到很多其他的赠品。”
4天时间里，讲座的举办者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信誉，说退的钱一定退，不想要的商品也可以退回，不存在强买强卖，也没有“卷包会”，他们凭借讲座让一半的参会者死心塌地地购买了产品，这已是很大的成功率。然而，这个讲座会持续多久，是否永远都可以想退就退？
夏日荷花酒店一名负责会议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印象里这种保健品讲座会在全市各个区内轮转，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区……
[深扒] 有多少地方不太对？
1、 是不是《现代消费导报》搞的活动？
一切始于街头问卷调查，老人们会放心说出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对《现代消费导报》这个正规报社的信任，入场的贵宾卡上也明确写着“现代消费导报”的字样，那么，这些人究竟是不是《现代消费导报》的员工？这个活动与《现代消费导报》有没有关系？
5月13日下午，记者来到吴老师所说的位于宏业广场底商的商铺内，玻璃门上贴有“现代消费导报”的字样，进门右边的墙上写着“现代消费导报天津读者中心”，店内人员介绍自己的身份时底气很足，称报社总部在北京，下一步打算进军天津市场。
记者仍旧表示怀疑，工作人员便递给记者一份4月4日的《现代消费导报》，这份刊物品相正规，可以从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官网上查到刊号。店内一名负责送货的年轻男性工作人员同样告诉记者，他们都是《现代消费导报》报社的员工。
经查，《现代消费导报》总部在太原，主管单位为山西省社科院，在北京设有一处分印点。
北京分印点负责人王总告诉记者：“报社从没搞过这种办讲座卖东西的活动，我们只委托过大连齐珍斋健康养生咨询有限公司代理发行，齐珍斋定了我们上万份的报纸，这些报纸可以作为回馈客户的福利怎送给老年人。但报社没有搞过开讲座、卖保健品这样的活动，他们这么做就做过了。我们没有在天津设立读者中心，也没有进军天津市场的计划。”
2、张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张某自称任职于保健局下属的“高健委”，保健局是卫生部内设的一个机构，且确实责任重大，但“高健委”与保健局似乎并不是上下属关系。
巧的是网上早有人查过“高健委”的真实身份。
2011年，《中国青年报》刊登过一篇报道，题目就是《“高健委”是个啥组织》，最后调查的结论是：“高健委”的全称是“全国高科技健康产业工作委员会”，它不是事业单位，也未在民政部门登记注册，只是一个协作组织，就其性质而言，既不是企业又不是社会团体，也不是国家机关和事业单位。
而且“高健委”的名声不怎么好，时常在媒体披露的各种养生保健骗局中被提及。
关于张某的学医出身等个人经历，均由讲座参与者转述，又因现场不允许录音录像，所以记者希望向张某本人进行核实。
一名活动参与者给记者提供了他在现场记录下的张某的电话，号码显示为北京移动，但无人接听。
3、 赠送、出售的商品是否合格？
宁园街市场监管所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经调查，这家店铺于去年办理了营业执照，基本可称为证照齐全，他们要求经营者张某出示店内赠送和售卖的商品的生产许可证、检验合格报告等材料，目前除颈椎按摩仪手续不全外，其余商品的证明基本齐全。
虽然基本材料看起来比较完备，但记者调查后发现，店里的许多产品都“不简单”。
首先是现场赠送的井泉制水器，张某在现场称该制水器价格高达7999元，但记者在某宝上查询，最低价格仅为350元，最高价格也不过698元。
再比如活动中赠送的盐藻片，看起来很像保健品，公司名称也是“聊城美之健保健品有限公司”，但包装上没有保健品标志，还有4个重要但很容易忽略的小字，写着“压片糖果”。
虽为糖果，价格却惊人，记者扫描了包装盒上的二维码，显示的价格竟然是999元/盒。
记者拨打了包装盒上的400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输入包装盒上的网址，网页无法打开，直接搜索“聊城美之健保健品有限公司”，一个看起来很像官网的网址点进去是一家总部在南京的类似生物医药类公司的网页，且全部是英文，拨打网页上的办公座机，显示号码不存在。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作为赠品给出的“深圳康复明复合骨胶原蛋白”上，这种产品实为“固体饮料”，网上搜索不到深圳市康复明生物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官方网站，其他网站信息显示该公司联系人叫王澄宇，留下的180的手机号打过去后对方告知打错了。
包装上所写的公司地址与另一家科技公司完全重合，记者拨打了这家科技公司400的电话，对方表示，他们是在广西的一家公司。
扫描康复明骨胶原蛋白上的二维码，只显示“www.gekui.net”，这个网址点开后进入到广东省化州市橘国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的网页，这家公司是该产品真正的生产商，记者拨打该公司400客服电话及另一部座机，均无人接听。
最后来说说这个雪灵芝营养液。包装上有卫生部批准的“保健食品”标志，批准时间为1998年，宁园街市场监管所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后来“保健食品”批准有效期改为了5年，但1998年的保健食品批准证书没有有效期。
产品说明书显示，该产品由西藏自治区太阳能研究示范中心和四川博力制药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出品，在博力制药的官网上，记者看到了吴老师购买的这种雪灵芝营养液，但无报价。
事实上，记者在网上搜索了很长时间雪灵芝营养液的报价，均没有找到，各大电商平台上也没有该产品在售。
记者询价博力公司，得到的回答是7800元/盒（60支），这个价格远超过讲座现场售卖的4999元/4盒的价格，记者询问为何价格差距如此大，对方表示现场搞活动就能便宜，平常买就是这个价。
该产品的说明书中，保健功能一项写有“抑制肿瘤”，2000年1月15日，原卫生部发布的《关于调整保健食品功能受理和审批范围》通知中，明确调整为22个功能，取消了改善性功能和抑制肿瘤两项功能。现在明令禁止在保健功能中写“抑制肿瘤”。
无独有偶，2014年12月，《东南快报》刊发了一篇报道，也是一群老人听了讲座买了雪灵芝营养液。
雪灵芝究竟是什么？听名字很容易将其与灵芝产生联想，其实二者差异很大，雪灵芝是草本植物。
（电商平台上的雪灵芝图片）
雪灵芝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和滋补价值，价格并不十分昂贵，电商平台上便宜的三四十元一斤，贵的100元左右一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