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人遭拘禁轻生 追债者判8年

从长沙到邵东，辗转贵州、云南，最后偷渡至老挝，在被限制人身自由50余天后，时年38岁的陈浩（化名）用一根皮带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为了项目，他与父亲陈军（化名）曾向何某通借了160余万元，到期后无力还款；何某通为了逼他们还钱，带走了陈浩，关在老挝的酒店房间里，直到陈浩自杀。

此前，长沙雨花区法院一审以何某通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之后，检察院以量刑畸轻抗诉，何某通也提起上诉。

近日，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维持一审原判。

为收回债务将人带至老挝

长沙中院审理认为，2014年6月4日和6月30日，陈浩与陈军通过他人先后从何某通处借款共计约人民币1623000元，至约定还款期限，经何某通多次讨要无果。

2015年12月21日，何某通纠集他人在长沙市雨花区“西子花苑”小区门口，强行将陈浩押进车内带至邵东县实施拘禁。之后何某通先后将陈浩带至贵州省、云南省并偷渡至老挝，在此期间，何某通多次拨打电话向陈军索要欠款，并实施言语威胁。

2016年2月27日，陈浩在老挝沙耶武里省鸿友大酒店114房死亡。经鉴定，陈浩系颈部遭受钝性外力压迫（如绳索类等）导致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何某通于2016年2月28日向老挝警方投案，中国警方于2016年5月26日将何某通从老挝引渡回国。

为了能让儿子回家，陈军在何某通妻子李某的要求下写下谅解书，答应谅解何某通在债务调解期间的所有不当行为与言语。

“2015年底，何某通打电话给我，说要和朋友出去旅游，我从他人处得知，他是带着陈浩出去旅游了。”李某称，她没有办法找到何某通，何某通联系过她，都是用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号码，“他打电话回来就是想听孩子说话，和我交流不多”。

饿肚子只会朝服务员点头

2016年2月22日，何某通与陈浩住进了鸿友大酒店114房，因为没有护照，两人没有进行登记。酒店服务员美某、印某记得，老板娘问过，能不能让陈浩和服务员一起吃饭，每个月给80万元老挝币，但服务员认为中国人和老挝人饮食习惯不一样，没有同意。

在美某、印某印象中，114房从来不开门，不让服务员打扫。“每天早上9时何某通骑着摩托车出去买吃的，分量都很少，饭菜放在一起用一次性饭盒装着，陈浩从来不出房门。”

在住进114房前，何某通与陈浩住在老挝琅勃拉邦省纳康宾馆，小房间位于前台后面楼梯下面，房间里面没有床，只在地上垫了两张床垫。陈浩平时不出门，最多在宾馆内转一圈，期间和何某通一起出去过两次，从没有单独外出。酒店服务员雅某称，有时候何某通晚上没有回来，雅某做晚饭，陈浩会出来看看，好像很饿的样子，“我问他是不是饿，他也不说话，只是点头”。

经过多次找陈军催债，何某通觉得对方态度诚恳，很有希望要到钱。按照他的计划，待他拿到了钱，就把陈浩放回去。

然而2016年2月27日，何某通外出打牌，下午17时许回到酒店，发现陈浩已在房内上吊，“我马上去解陈浩脖子上的皮带，发现脸青了，人已经僵硬了”。

何某通供述称，在带走陈浩前，他了解到陈浩性格内向，胆子小，“和姑娘一样，估计不用动粗，可以吓唬他”。

相处过程中，何某通发现陈浩很少讲话，每天和他交谈也不过半个小时，说多了陈浩会发脾气，感觉人很内向，可能有自闭症。“出事前几天，陈军和陈浩打电话，陈浩要求陈军有多少钱就还多少，陈军声音比较大，说没有钱，陈浩说没有钱他就去死，此后的几天，陈浩更不说话了。”

解读

未限制受害者自由能否成立

一审判决后，雨花区检察院抗诉提出何某通未如实供述，不是自首；量刑畸轻，应在十年至十二年量刑。长沙市人民检察院支持抗诉。

何某通也上诉称，他将陈浩从国内带到老挝的行为不是拘禁行为，没有限制陈浩自由；陈浩的死亡与他没有关系。

焦点一

将受害人单独留在房间算不算拘禁

何某通及其辩护人辩称虽然何某通在国内的行为是拘禁行为，但陈浩后来是自愿跟其前往老挝，在老挝自己也没有限制陈浩人身自由，该后续行为不是非法拘禁。

长沙中院认为，陈浩的亲友以及二人在老挝居住宾馆的老板、服务人员均证明陈浩天性胆小，性格内向，有自闭症倾向，何某通对此亦是明知，并利用陈浩的该特点纠集他人将陈浩带离长沙前往邵阳，后从云南偷渡至老挝，该过程持续五十余天。在老挝的宾馆中，虽然何某通时常外出，将陈浩单独留在房间中，但陈浩没有通讯工具、没有交通工具、随身没有携带证件、在当地语言不通、没有亲友，这些客观因素对陈浩心理形成强大的压制力，加之其自身性格原因，何某通系明知陈浩不会逃脱才放心外出，不能因此说明陈浩在老挝当地有人身自由，何某通将陈浩从国内带至老挝的行为是持续拘禁行为。

焦点二

受害者死亡与拘禁行为有无因果关系

长沙中院认为，何某通在拘禁期间，多次打电话向陈军催还债务，明知陈浩胆小、内向，仍当着其面言语进行威胁，并将陈浩独自留在宾馆房间，自己外出，只在傍晚带饭菜给陈浩食用，在陈浩自杀前几天，陈浩与陈军通电话时，明确表达“想要去死”的想法，之后更加沉默。在此种情况下，何某通仍然对陈浩置之不理，对陈浩的死亡结果主观上有重大过失，应对陈浩的死亡承担责任，其行为应认定为非法拘禁致人死亡，在十年以上量刑。

焦点三

何某通是否如实供述，是否构成自首

抗诉机关认为何某通声称陈浩是自愿随其前往老挝，在此期间没有限制陈浩自由，陈浩自杀不是其造成等，属于未如实供述，不成立自首。

长沙中院认为，何某通在宾馆发现陈浩死亡后，及时报警，并如实供述了其利用陈浩性格缺陷，将其从长沙带至邵阳，途经贵州、云南，偷渡至老挝长达五十余天，陈浩在老挝宾馆死亡的基本犯罪事实，其对自己的行为性质是否是非法拘禁、自己行为是否与陈浩死亡有关，是对其行为性质的辩解，是认为自己罪轻的辩护观点，不影响对其如实供述的认定，何某通行为应认定为自首，依法可以减轻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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