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店以校园贷起家 上市前校园代理曾诈骗30万

美国当地时间10月18日，趣店在纽交所成功上市，创始人罗敏和团队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成立3年半以来，以校园贷起家的趣店在上百家校园贷跑马圈地的野蛮战争中杀出重围，成为了国内第一家以校园贷起家的互联网金融借贷平台上市公司。

胜利的喜悦来得太快，趣店上市后，市值一度突破115亿美金，成为国内仅次于BAT、蚂蚁、京东、滴滴、网易、美团、携程、微博和今日头条的第十二大互联网公司。而那些在1年半前成为趣分期(趣店的前身，2016年7月改名为趣店)疯狂扩张牺牲品的千余名大学生，还在等待着公司能够站出来为他们解决问题。

这些学生因为“被贷款”，支付宝的芝麻积分从700多降到了400多，还有负面的逾期记录。趣分期的账户里的欠款已经快两年了，滞纳金一直在增长。

这些欠款都不是学生们主动借的，他们糊里糊涂地注册了，又糊里糊涂地借了款，只是出于人与人之间朴素的信任，和想要为自己所在的社团拉来一笔赞助的好心。

没有人来帮他们还钱，而那些贷款中的30万元，都进了趣分期的校园代理——当时还是邯郸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朱柏文的腰包里。

张雪的逾期未还款记录。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校园这块肥肉

2015年，各大互联网金融借贷平台跑马圈地时，都瞄准了校园这块肥肉。

业内人士李阳告诉搜狐号鉴闻，从风险控制的角度看，学生的坏账率极低。虽然他们没有收入来源，没有借款的担保物，但是企业不用担心他们还不上钱，因为他们有父母，没有人会为那几千元就放弃一个花了好几十万元培养的大学生。

而大学生市场的获客成本也极低。一瓶饮料，一些优惠，就能轻轻松松说服大量的学生注册和下载某一款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软件。很多互联网企业，都是从学生市场发家。

曾经做过校园推广的趣店CEO罗敏深谙校园市场的玩法，也深知拿下了学生市场就能获得庞大数量的用户。互联网企业讲究的是数据和下载量。有多少用户，有多少下载量，这些都是做估值、说服投资人的巨大砝码。

而朱柏文就是在这时成为了趣分期在邯郸市的一名校园代理。这在当时对于在校大学生来说，“是一个躺着就能赚钱的行业”，一名在2015年下半年到2016年上半年期间，负责趣分期在山西某地级市校园市场的代理王磊这样对搜狐号鉴闻说。

王磊回忆，当时他已经不需要再去面对面签单了，只需要发展校园代理下线，管理好他们，代理们每签成一笔iPhone 6，王磊就能获得50元的提成。“五个学校，一天有200人买，我就能赚10000元。”

那时，王磊每个月都要带着代理们团建以维护感情，最多时每个月花掉1万元，总部报销。

但在邯郸的校园代理朱柏文，并不满足于这笔让大多数学生都会非常满意的收入。

被骗学生把借款转给朱柏文的转账记录。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朱柏文找不到了

2015年秋季，新生入学，河北邯郸学院的学生孙雪成为了学校某一社团的成员，11月的一天，社团把成员们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只要下载和注册一个软件，就能帮助社团拉到一定的赞助。

刚刚入学的孙雪和其他学生一样，并不知道这个要注册的软件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该怎样操作。她记得当时有四五个趣分期的校园代理，拿着他们的手机，帮助他们下载注册。注册之后告诉他们要借一笔钱，借款很快就到账了。

王磊告诉搜狐号鉴闻，当时，对于借款人的资格审核，也都是校园代理在做。“借款人申请了，上传资料，然后我在后台看一看，觉得没啥问题就催审核员快速通过。如果认识校园代理，放款的速度是很快的。”

和传统的银行贷款需要面签不一样，包括趣店在内的互联网金融借贷平台，现行的风险控制系统都无法确认用户是不是出于真实意愿来借款，是否受到别人的欺骗。

搜狐号鉴闻检索裁判文书网，以“趣分期 诈骗”为关键词，共搜到了34份判决书，所涉及的多为“被欺骗而贷款”或者“被骗分期购买电子产品”的案件。

贷款到账后，他们被要求将钱转移到朱柏文的个人支付宝账户上。这些校园代理告诉他们，到时间会帮他们还，只是需要走这个流程用来刷单。孙雪当时有疑惑，但看到社团负责人担保并且大家都转了，就没在意。

搜狐号鉴闻联系到邯郸职业技术学院、邯郸学院、河北工程大学主校区的不同社团的多名受害者，对方称，当时都是以社团拉赞助的名义被召集到一起，在趣分期校园代理的指导下，下载注册了趣分期，然后被要求借一笔款，并且要把钱转到某个人账户上。当时社团的负责人、学生会的主席都以个人的名义担保说不会出问题，只是以他们的名义来借款，不需要还款。

一名受害者告诉搜狐号鉴闻，朱柏文当时以“怕学生们不知道怎么还钱、怕出错”为理由，让他们把钱都转到了他和同伙的个人账户上。

第一次的借款一般都是999元或1999元，额度较小，分三期。最开始，朱柏文和他的同伙们都还按时帮学生还款，因为每个社团和学生会的注册放款时间不同，大概在2016年1月的时候，有的人第三期还上了，有的人第三期没还上。朱柏文又以要销户为理由，要到了学生们的账户和密码，就又给学生们借了一笔款，这次的金额大都变成了3000元左右。

张雪表示，在最开始注册时，完全不知道怎么操作，都是趣分期的工作人员拿着他们的手机注册的，并且是由他们设置密码，但是后来她把密码改了回来。在以销户为名义的时候又被要走密码，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的账户又借了2600元。

多名受害人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借了一笔款，钱到账后又被要求转给朱柏文。可是这一次，还完第一期后，朱柏文找不到了。

学生们这时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被骗学生的逾期未还款记录。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如果造假了，不是东窗事发又有谁会发现?”

记者发现，受骗的学生以大一新生居多。他们刚进学校，对校园生活不熟悉，也不知道趣分期软件是干什么的。

当问到是否知道“手持身份证、拍摄身份证正反面照片”意味着什么时，这些学生也是一脸茫然。这些缺乏基本金融常识的学生们，也无法真正理解借贷关系产生后自己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就这样成为了趣分期在大规模扩张中的“羔羊”。

王磊告诉搜狐号鉴闻，不只是趣分期这样的借贷平台，其他的互联网金融借贷平台采用的推广方式也一样——“发展校园代理，让校园代理发展下线，送点小礼物来增大软件的下载量和用户的注册量。”

在互联网思维下，发展下线抢占市场必不可少，但对于互联网金融借贷平台，这一点成为风险控制环节最薄弱的一个部分。“如果造假了，不是东窗事发又有谁会发现?”王磊说。

这些朱柏文和他的同伙们没有还清的欠款，就这样成为了学生们的负面信用信息。

张雪记得，当时学校把受害学生组织在阶梯教室统计情况时，坐了大阶梯教室的一半，得有好几百人。通过被骗学生提供的警方统计受害人数据的名单推算，被骗学生大约有1000人。搜狐号鉴闻联系办案警方，但对方拒绝透露具体人数。

据搜狐号鉴闻了解，当时受波及的学校有邯郸职业技术学院、邯郸学院、河北工程大学主校区、河北工程大学分校科信学院、河北工程大学医学院等。

朱柏文当时在邯郸职业技术学院学生会，负责趣分期在邯郸高教区市场的运营工作。据其校友透露，当时朱柏文说服了不同学校的辅导员、学生会、社团负责人等，让他们帮着鼓动学生刷单冲业绩量。他承诺从每单里划出一定的金额，作为学生会、社团的赞助费。

2016年3月，河北省邯郸市邯山区检察院以涉嫌诈骗罪将朱柏文批准逮捕。据警方统计，涉案金额达30余万元。

事件发生后，趣分期官方组建了一个受害者群，让学生们等上面的通知。

但是等了一年半多后，建群的工作人员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群。一名被骗学生告诉搜狐号鉴闻，趣分期工作人员曾在群里说，大家不要等了，学校不会出来处理的，学生们只能自己把钱还上。

之后，趣分期改名趣店，响应国家号召宣称退出校园市场，大力发展面向白领的“来分期”业务。

只是纽交所的钟声散去后，那些学生们还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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